2012年11月2日星期五

飓风过后

飓风桑迪光顾我们的时候是周一晚八点左右,随即电就没了,一停就是五十多个小时。这五十多个小时和随后的日子让我感触良多。

周日下午,十月二十八号,接到学校通知“周一周二学校关闭”,但没当回事。周一上午收到朋友发来的一些受灾区的照片,还回复“天哪,是真事!”周一晚停电,点着蜡烛还觉得很浪漫很好玩。但晚上的风声让我开始紧张,从来没听过的声音,一种难以形容的既狂躁又野蛮的声音。新嵩和我最紧张的就是如果雨越下越大,没有电水泵不工作,我们的地下室就得被淹了。幸运的是虽然这次狂风大作,雨点很急却非常温和。

周二早上飓风就离开了。妈妈和新嵩走到院外看了看,仅院子附近的小湖边一处就倒了八棵大树,有的是连根拔起, 有的是中间劈开,有的是拦腰折断。最吓人的是妈妈观察到的“树叶都被撕成碎片。” 后来知道仅新州一处就有二百多万人没电,州立学校全部关闭,直到十一月五号,上万架航班被取消,纽约的地铁也关闭了,股市停了两天,要知道,911之后股市才停了一天。邻居jay说,“during my 85 years' life, this is the worst case.” (活了85年,这是最糟糕的一次。)

邻居们各显身手应对飓风。有四家买了发电机,保障冰箱里的食物新鲜。代价却很大。首先是耗油,七加仑的汽油只能维持十个小时。再次是无处买油。一位律师派他的人整天在周边买油,一天要找五六个加油站,每个都要排两三个小时,很多时候排到了却被通知“没油了。”很多油站还限制油量。有的邻居四处买柴点燃壁炉。有的让炉子上的火日夜开着取暖。

再次声明,我们非常非常幸运,虽然没电,但是雨不大,有煤气,有水,夜间温度也在10摄氏以上。但是飓风的影响远没结束。

周三半夜来电后,周四就很兴奋,开车出去一趟,主要是看看一位没联系上的朋友,再次是买些食物,还有想看看街道。可这一趟让我的恐惧感加重了。朋友家离我们只有十分钟的车程,但那里仍然没电,人也没找到。去了三家超市,两家关门,一家只卖少许干货。街上冷清至极,许多交通灯没有工作,也没有交警,只是路被隔离了,所以车辆不能左拐,以此减少交通麻烦。更吓人的是加油站大多关闭,有两家开门的,一家门前的人绕成长蛇,一家门前有几百辆车。

开了这趟,我们的汽油也不多了,一辆车里的够开三十英里,一辆开六十英里,但我们必须留着以备万一。 新嵩出去两趟试图买油,未果。看新闻知道,大约八十万的新州人仍没电,全州的加油站只开了47%。我的大脑开始工作,如果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,没有石油车开不出去,没了食物怎么办?就算开出去,商店里没食物怎么办?我们的食物应该能坚持到下周一,那以后如果电力还没有恢复呢?如果加油站还不工作呢?

在这过去的几天里,我曾有过几天的快乐。因为没电,因为没人能上班,所以一家人一直在一起,象过年一样。院子里的人都在,大家一起窜门聚餐,秉烛夜谈。因为没有电,没有信号,没有网络,没有4g,没有电视, 没有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方式,我反而能更专心地陪鼎文玩,跟家人花时间,同邻居交流。原来人与人可以这样亲近、熟悉、自然、放松。才知道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我,失去了好多带些原始味道的简单的快乐。

但是这样的心情很快就被强烈的恐惧感取代了。我不停地想,如果再来一次如此强烈的自然灾害,我该做些什么准备?贮存食物?那多少是够呢?贮存石油?多少是够?开始问妈妈,在没电的岁月里你们是怎么过的?“有菜窖。” 天哪,这么简单。可在这,在现在的中国,冰箱早就取代了菜窖,人们对冰箱的依赖无以复加。没有冰箱里的半成品,邻居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做饭。我应该感谢自己的中国文化,因为我们从小看到了父母怎么生活,能把任何生菜做熟,不依赖奶制品,不依赖肉类...可是,唉,可是,如果真的巨大的自然灾害再次来临,我们只能等待救援了。

现在是周五上午,希望象姐姐和新嵩说的,“一天之内会有很大的改变的。” 

2012年9月29日星期六

不同的剧院文化


国家大剧院刚建成没多久,一位朋友观看了一场演出,他的评价是“一流的剧院,二流的设备,三流的演出,四流的管理,五流的观众。” 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他的意思。一周内看了两场演出,都在肯恩大学的剧场,感觉却截然不同。

九月二十三号听了一场室内音乐,三位艺术家演奏的是舒伯特的曲子。演出三点准时开始。演出开始后,领位员不允许任何人进入,直到一曲结束。这是对演员的尊重,也是对观众的尊重。

九月二十七号看了一场中秋晚会,“文化中国 . 齐鲁风” 由国侨办和山东文化部联合组织。原定七点开演,到了七点二十还有不少人闲庭散步般走来走去。灯暗了,演出要开始了,可是突然,出现一阵骚动,后排的人们群体行动抢占前排空位。演出开始后,还有人陆续到场,我估计领位员没见过这种架势,只好告诉迟到的人自行就座了。一同观看中秋晚会的朋友说,“迟到是国粹。” 我无语。

听舒伯特的曲子,鼎文前二十分钟非常投入,后 一个小时就静静地睡着了。听齐鲁风,他很难安静下来,一会要吃糖,一会要玩手机游戏,一会要出去转转, 后来他说,“妈妈,听舒伯特,我就睡着了,我现在也睡吧?”“好啊!” 可是没睡成,最后的舞蹈我们是在剧场外的屏幕上看的。

我高兴的是鼎文有观看不同风格演出的机会,体会不同剧院文化的机会。

2012年9月12日星期三

二零一二印象太原

春天的时候我决定这个夏天属于太原。这是个多年的心愿。从上大学开始,在太原停留的时间最长也就一个月左右。98年出国后更成了太原的过客。如今夏天过去了,我是否找到了那种如愿以偿的感觉?我来说说,你来看看。

附中

        到太原的第二天,我带着两岁多的儿子去看山大附中,我读高中的地方。一出院门我就告诉鼎文,一会儿会看到姥爷生前上班的地方。可是等我们走到当年父亲上班的地方时,大门没了,楼不再了,只留下一片荒地。以后每次路过那,鼎文都会说“噫,姥爷上班的楼没了?”我继续按照我的记忆告诉鼎文下面会看到什么。“儿子,一会儿你会看到路两边的花坛,树荫,那是妈妈每天上学要走的路,美丽安静。”可是等我们走到那条如今叫坞城东街的小路时,树荫依旧可花坛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新刷的沥青路,而且停满了汽车。“霸道,怎么停到人行道上了!”我很奇怪也有些许不满。鼎文后来去泸州,看到汽车停在路边就嘟囔,“霸道,把人行道都占了。”奶奶大伯都很惊讶。我不能放弃,我心中通往附中的路真的很美。我接着告诉鼎文,“儿子,妈妈的学校很漂亮,很大,妈妈带你去操场看看,好吗?”“可以的。”这是他的口头禅。可是,哎,可是,等我们走到附中门口的时候,门房大爷把我们挡在了门外。我只能隔着铁门看了看几棟刚起的教学大楼。这个附中已经不是我心中的附中,我拉着儿子的手回了家。

广场

        附中变了,广场不会吧?那么大的广场怎么变?我决定带鼎文去五一广场。印象中自己曾经骑车去过那儿,应该很近,可是出租走了很久。交通堵塞是原因,路边密密麻麻的商店也无形中增加了路的长度。到了,可是不知道哪是入口,天哪,广场也变了。从天桥过去看到的是成群的鸽子,很多小朋友在喂鸟。广场中央的喷泉没有喷水,几个摊位在卖玩具,有些游客在照相,从口音看是外地人。我东看西看,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广场原来的样子了。我任由鼎文随心所欲的跑,因为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说的。一会保安冲我嚷,“别让孩子在草地上跑。” 突然我感到很高兴很亲戚,是啊,小时候大人、老师都告诉我们不能在草地上跑,没变,还没变。只是我必须为难地告诉鼎文,“这儿的草地不是让小孩跑的。”唯一的乐趣没了,我们还是回家吧。鼎文对公共汽车尤其是无轨电车非常感兴趣,嚷着要坐车回家。可是,在广场附近找不到电车站,只好坐出租。这辆出租很特别,停车的时候车身会抖,而且发出呜呜的声音,震得我耳朵疼,我们不得不在半路换车。从广场回家的路格外漫长。

老家?

        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正经历着巨大的变化,可老家给自己带来的一次又一次的陌生感还是让我吃惊,还是让我难以接受。也许我该把思绪整理一下,好好想想太原是我的老家吗?我了解它吗?从七岁到十九岁,我住在太原,可我常去的熟悉的不过是并州路的家,坞城路的家,父母的工作单位,青年路小学,五中,附中,还有几个亲戚、几个朋友的家。也许是那个时代的局限,也许是家庭的因素,我其实从来没真正进入太原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、消费圈、娱乐圈、工作圈。生在介休,长在库尔勒,八年读书在大同北京,十四年求学工作在美国,于太原我压根就是个局外人。好了,我接受了这个事实,接下来我就要好好体会当下的太原了。

    建设

        05年在北京的时候发现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工地,半夜四环内也弥漫着水泥、沙土的味道。这几年的北京不一样了,可太原正重复着七年前北京的故事。路上随处可见搅拌机、塔吊、运输车,刚建成的、正在建的、将要动工的楼数也数不清。认识的不少人或多或少地从事着和建筑相关的工作,设计、装修、 通风、水泥,大家都一周七天地忙着。工地上少不了工人,所以城市里的人口就增加了,他们来自全国各地,还带来了他们家乡的特产,就是街头无数的温州小吃、晋南主食,还有商店里操不同口音的顾客,还有街头穿着风格不同的人群。这些车、这些人让太原更都市化了,更开放了。我看着车水马龙的、喧嚣热闹的、日夜不停的工地,就好奇,哪来的这么多人?这么多原料? 水泥、沙土、钢筋?工程质量有保障吗?一位做生意的朋友说,别发愁,中国是世界的大买家,从各国进口原料,楼的质量没问题。我愿意相信他说的,并且愿意相信发生在上海的坍塌的楼是意外。

消费

        家人现在住的老房子门前有条马路,叫长风街,西启万亩生态园,东至绿地小区,是我很喜欢的一条街。为什么?因为路上有弟弟上班的地方。还有,这一路还有北美和天美两个购物中心。我喜欢看那里产品的价钱,高得吓人,远远高于美国的。举个例子,tommy hilfiger的t-恤在美国也就二十美元左右,可在天美打折时都要六百多人民币。大嘴猴 (paul frank)在全世界一共29个专卖店,其中9家在中国,美国境内只有四家,三家分布在加州。target, 类似于沃尔玛的大型超市,有大嘴猴的产品,价格大约在十美元左右,可在天美要小一千人民币。贵的不只是服装, 衣食住行、柴米油盐都在涨。在太原的两个月,食物是母亲负责的,衣服是弟妹包子买给我的,出门请客的都是朋友家人,可是经我手花出的钱也有1万。花到哪了?我绞尽脑汁地想,天美匠人组合理发300, 回老家看家人1000, 车票400...不管我怎么算,都毫无头绪。在钱上,我承认自己糊涂,但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天地。弟妹安慰我说是中国物价高。的确,高到我一回家就觉得没钱花。应了那句描写从国外回来的人:“花钱小气,穿衣土气。”

孕妇

        作为孕妇,在中国是很幸福的。她是一家人的重心, 甚至是全社会的保护对象。可这些保护于我有些不适。我觉得自己精力充沛,再说怀孕本身只是生命的一种自然状态,又不是病态,所以我没做任何调整。在河北师大讲课时,三个小时我一直是站着的,学员就很紧张,总劝我坐下。医生看见我就说我是高危产妇。我喜欢到处走走看看,竟没有几个朋友敢带我出去,他们觉得我该在家休息。我去了宁武的情人谷,下了万年冰洞,朋友听了觉得我太不可思议了。我特别喜欢按摩,刚回来没多久就兴冲冲地找了一家,可他们婉言拒绝了我,因为我是孕妇。我带了瓶全天然的染发剂,理发师傅染完后发现我是孕妇,对我说:“以后别来了,我们是不应该给孕妇染发的。” 我的医生只说不要在怀孕头三个月染就行了。朋友发现我戴隐形眼镜,很惊讶,“孕妇是不应该戴隐形眼睛的。”是吗?天啊,在大家的眼里我不就像个不负责人的妈妈吗?回来跟老外邻居说起我的不适,他们很平静地说,“You have been westernized.” (你西化了) 

育儿

        鼎文是我回国度假的主要原因,我想多陪陪他,带他看看我长大的地方,带他跟家人多聚聚,可是这个夏天最让我筋疲力尽的,最让我心烦意乱的,最让我忍无可忍的,居然就是我的儿子鼎文。我必须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,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只能和他一起做他做的事,有人的时候我必须看着他跟他说话,只有随了他的意愿否则就是哭闹,我就是他完全的个人财产,他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,不能有一丁点不一致的地方。窒息。我尽自己最大的耐心和他讲道理,行不通。我失去控制大叫大嚷,行不通。一位朋友说,“不管用什么方法,重要的是建立父母的威信。”这句话让我思考了好久好久。老二就要来了,我必须想出建立自己威信的办法。它是什么呢?
        鼎文有他可爱的地方。买玩具的店里有各种各样的玩具,可他从来不让我买,有时我动心了,说:“儿子,想要什么玩具?妈妈给你买 一个吧。”他会说,“不用了,商店有,来玩玩就行了。” 店门前的摇摇车需要投币,可他告诉我,“妈妈,不用钱,我这样摇摇就好了。” 有一次我给了他一个硬币,可他给送给了一个小朋友,等小朋友摇完了他才坐上去。我很高兴看到儿子没有商品概念,没有消费意识。只是将来不要象我没有经济头脑就好了。矛盾吗?

老朋友

        我有几位好朋友老同学,跟他们在一起就觉得时间、空间未曾存在。只可惜,这个夏天大家都忙得只能短暂聚聚。一位朋友的预产期是十月,可是在七月,我刚到两周就生了。本打算和她一起挺着肚子在太原街头游荡,未果。一位朋友为了儿子的未来在北京天津太原三地穿梭。一位朋友为了儿子升初中忙着动用所有关系和财力。一位朋友尝试涉足建筑行业,七天不休息。一位朋友常常在公司加班到半夜。一位朋友...,又有一位朋友...。但我仍然很高兴,高兴看到朋友们为自己的理想、为自己的未来忙碌着。

老房子

        家人现在住的房子已经很老了,该有三十个年头了。可我珍惜在这里的日子。下次回来这个房子也许就不存在了,而这个房子里有太多太多的记忆。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,可我们的老房子依然保持着过去的样子,对常年不在家的我是格外珍贵的。小家的窗户上摆着父亲的照片,他还在冲我微笑,就象以前那样。那张我睡了十二年的小床丝毫未变,它让我想起来十七岁失恋时发高烧,父亲坐在床边告诉我,“别难过,傻孩子,人一生不是只爱一个人,是爱一类人。” 父亲临终前就躺在这张小床上,还记得自己为他整理枕头。
       弟妹包子无怨无悔地和弟弟、妈妈在这个又老又挤的地方住了七年。不容易。妈妈住的屋子从来没更新过,塞满了她认为的宝贝,比如用了几十年的镜子,老得发黄的书和信。军华回家就会长在电脑前,搜寻他感兴趣的文章信息。阳阳,我五岁的侄儿,酷爱动画片和汽车。看着家人平静幸福的生活,我心满意足。
        军华每天要在单位忙到天黑,很辛苦,也很少有时间陪我,但我还是为他高兴。当年他在山上的时候,我担心要一辈子自责,自责让弟弟学无所用。现在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。军华还交了几位好朋友,看得出他们能一同分享快乐,一同承担忧愁。我很欣慰。


到了该收笔的时候了,到了听你们的想法的时候了,我的朋友,这就是我的夏天, 我的太原,你喜欢吗?你的夏天呢?你的老家呢?你来说说,我来听听。

2012年2月20日星期一

北京一一映像


一一年夏天回国,突出的感觉就是缺钱。在美国,一个四口之家的年收入在4万以上就是中产了。中产意味着有房、有车、可以度假、旅游、衣食无忧。我一个人的工资就几乎是这个数字的两倍,但我回国却深深地感到了金钱的压力,一种很新鲜很奇怪的感觉。

让我从衣食住行方面来跟你们分享一下我的经历。

衣: 军华,我弟弟,说: “姐,好久没给你买什么礼物了,去商店看看买件衣服吧,算我给你买的。“ 很感动。。。我就去了太原一家购物中心,结果空手而归。商店衣服的价格都是四位数以上的,两千块是起价,可是质量并不如价格那么高。那些衣服的牌子我从来没听说过,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念,都是些很奇怪的字母组合,即不是中文拼音也不是英文。两千是什么概念呢?三月过生日的时候买了一条marc jacob的裙子,300美元,大约是两千块人民币。但marc jacob是 lv 的首席设计师,他的产品质地考究、设计独特。后来我就去了动批[动物园批发市场],因为朋友们都说全中国的服装都是从那出来的,包括我看到的上千的衣服。果然找到了我喜欢的裙子,不过也花了600块。


食: 最经典的故事是鼎文的姥姥和奶奶一起去超市买菜,姥姥从来买东西不关心价钱,拿起排骨就走,付钱的时候把奶奶吓了一跳,两斤排骨要80块。这可超过美国whole foods卖的有机肉的价格了。

住:我,鼎文,奶奶,姥姥,住在北京东四的一个公寓里,大约有四十平米,两室没厅,厨房、卫生间都很小,装修很简单,房租是一个月五千,不包水电。我住在曼哈顿的时候,租的公寓大约有六十平米,装修得很好,22 层,可以看见哈德逊河,租金是两千美元,大学出一半,我出一半。

行:东四离社科院很近,所以我每天骑自行车上班。早上出门的时候,胡同里的邻居就说”走啦。骑车好,骑车凉快。“ 别说,骑车的时候就是凉快。其他时候也做公共汽车,也打出租汽车。有个小故事:一天,我,鼎文,姥姥,奶奶,姑姑,一起出门逛街,回家的时候打了辆车,一上车,司机就问:”去哪?“ 还没等我们大人开口,鼎文,19个月大,就说啦:”东四五条。“

面对物价飞涨,我感觉到了压力,可让我高兴的是,我在中国的朋友们都过得如鱼得水。我为他们感到高兴。

以前听人这样描写久居国外的人:说话洋气,穿衣土气,花钱小气。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,总觉得我一生不用为生机发愁。当我谈钱的时候,一位朋友居然说”你变了。“ 可生活、岁月自有它的魔力去改变每个人,经典的语言又有它成为经典的理由。

如今我又回到我自己的家啦,没有了金钱的压力,但有了另外的苦恼。移民的苦恼。移民如同离了水的鱼,左右不适。在中国的时候,我怀念美国的随意、空旷、安静;现在在美国了,又十分怀念中国的忙碌、拥挤、热闹。唉,一声长叹...

鼎文百天

二零零九年二月二十二号鼎文百天。那一百天对我的震撼和影响已经超越了父亲的过世。

大家都告诉我分娩的痛苦是短暂的。我不同意,因为麻药,产床上我根本不知道痛,但之后的痛是刻骨的,漫长的恢复更让我自问,我还能在阳光下快乐地享受生活吗?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。如果产后都这般折磨人,那生产时该更痛,对吧?那母亲又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在家接生她的第一个孩子,我,呢?因为这次生产,我开始尊敬我的母亲,开始不介意她的絮絮叨叨,开始细细地品位在她身边的日子。
坐月子是中国的传统了,朋友家人都嘱咐一定要听母亲的话好好坐月子。什么是坐月子?母亲说就是一个月坐在床上,不下地。听起来很通俗,但做起来极其不简单。人怎么可能坐在床上不下地一个月呢?不可能,尤其自诩“文明人”的我。母亲连哄带吓说,这一个月你若洗脸,以后脸见风就肿;下地走路,以后脚后跟疼;梳头,以后头皮疼…我真的害怕,但还是背着她做了个文明人,只愿将来这些谶语似的月子经不要在我身上显灵。
月子坐完了,坐得很成功,因为体重又回到了怀胎九月时的分量。那天去理发,洗发的小丽说:“我都没认出来你,胖了好,胖了好。我还担心你生孩子后瘦呢。得好好感谢你的妈妈,看把你照顾得多好。这月子坐得真好。” 母亲也的确没少费心。我的卧室在二楼,厨房在一楼,她每天跑上跑下不知道要端多少次饭多少碗汤。我也抱怨过,太胖了,因为漂亮的衣服都不能穿了。母亲说不胖哪有奶,为了孩子你就牺牲点吧。从此我心安理得地胖着,还带者一丝做母亲的骄傲。对了,还可以少做好多家务活。
我也有个遗憾。鼎文一天天在长大,现在的他很结实很健康,可是有一段时间他有些消瘦。虽然刚生下来的时候他有七磅,可是直到满月他才再次长到出生时的体重。最初医生不让加配方奶, 我查阅了各种书籍,也都不建议在孩子出生两周之内加奶。对母亲来说,这是不正常的。因为这个,我们没少争吵。孩子声嘶力竭地哭了一周,医生看到他体重严重下降才允许我们加配方奶。现在每次看着鼎文都在想,如果一生下来就按母亲说的给他加奶,他会不会更强壮呢?都说生命在最初的几周里发育最快,希望鼎文已经把那一周的损失补起来了,否则这就是我一生的遗憾。
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,因为成了母亲,因为经历了一次身体的磨砺,我对每个生命也有了不同与从前的感受。我更理解了什么叫天赋人权,什么叫人人平等。不管一个人有多自私,多伟大,多贪婪,多慷慨,多狠毒,多善良,多丑陋,多美丽,他都是一个女人十月怀胎,一朝分娩,之后辛辛苦苦养大的。从孕育到出生到长大成人,这其中任何一分钟一个环节出现问题,他都可能难以享受此生。我开始从心底里诚心诚意地尊重每一个人,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那么的来之不易。

名还是姓?


昨天去同事女儿的学校参加一个关于教学改革的会,会后一位老师说起一件小事。她有一个韩国学生,来这不到半年,言谈举止就已经象美国孩子了。她问他:“你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?”显然这不是赞美的话。
生活在异国,一个人又可以保留自己的文化多长时间呢?就拿对人的称呼来说吧。在我们的文化里,对长辈是不可以直呼其名的。在美国就不同了。如果我执意称呼年长的某某先生,他一定会不舒服的。我用了相当长的时间习惯了用名来称呼和我祖父同辈的人。
刚工作的时候,我称所有的同事博士,这样显得关系很疏远,也很不自然,慢慢地我学会了只用其名。
可是我还是做不到用名来称呼我的上司。我坚持称副校长博士,他每次都对我说: “旭荣,只有我的孩子才会这样叫我。”对院长也一样,他一再对我说:“叫我的名。”我做不到。
我做不到,我开始观察,发现美国人对某些人也做不到。大家称校长博士或校长,很少听到人称其名。对纽约市长,大家都叫他的姓而不是名。对美国总统也如此。为什么呢?
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。中国人注重的是家族,所以历史上人们习惯用姓来判断一个人的出身背景,由此甚至评定他的能力和学识。所以当我们用姓来称呼一个人的时候,他是没有个性的。可能你的朋友中会有十几个王先生,李小姐,父亲叫“老郭”的朋友也总是不少。这样用姓是无法区别个体的,所以有时我们必须用名来确定个体,而名和家族的关系就没有那么紧密了。
我们常说西方人注重的是个体,可是你用名的话,会有麻烦。我的朋友中有五六个叫大卫的,叫玛利亚的也不少。有时和同事朋友谈话,一说到一个人,按习俗总是先说名,但大多数都得加个姓,大家才知道是那位。也就是说,虽然西方人注重个体,但在称呼上,他们必须借助姓才能确定个体,而姓是属于集体的范畴的。
中国人常见的方式是称其姓,而西方是称其名,但无论中西方,都没有办法章显个性。难道人类是故意这样的吗?泯灭差别?或说姓、名是不重要的?至少在日常生活中如此?
名还是姓?我糊涂了,你呢?

天真的遥不可及吗?

天真的遥不可及吗?

看云卷云舒

看云卷云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