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9月29日星期六

不同的剧院文化


国家大剧院刚建成没多久,一位朋友观看了一场演出,他的评价是“一流的剧院,二流的设备,三流的演出,四流的管理,五流的观众。” 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他的意思。一周内看了两场演出,都在肯恩大学的剧场,感觉却截然不同。

九月二十三号听了一场室内音乐,三位艺术家演奏的是舒伯特的曲子。演出三点准时开始。演出开始后,领位员不允许任何人进入,直到一曲结束。这是对演员的尊重,也是对观众的尊重。

九月二十七号看了一场中秋晚会,“文化中国 . 齐鲁风” 由国侨办和山东文化部联合组织。原定七点开演,到了七点二十还有不少人闲庭散步般走来走去。灯暗了,演出要开始了,可是突然,出现一阵骚动,后排的人们群体行动抢占前排空位。演出开始后,还有人陆续到场,我估计领位员没见过这种架势,只好告诉迟到的人自行就座了。一同观看中秋晚会的朋友说,“迟到是国粹。” 我无语。

听舒伯特的曲子,鼎文前二十分钟非常投入,后 一个小时就静静地睡着了。听齐鲁风,他很难安静下来,一会要吃糖,一会要玩手机游戏,一会要出去转转, 后来他说,“妈妈,听舒伯特,我就睡着了,我现在也睡吧?”“好啊!” 可是没睡成,最后的舞蹈我们是在剧场外的屏幕上看的。

我高兴的是鼎文有观看不同风格演出的机会,体会不同剧院文化的机会。

2012年9月12日星期三

二零一二印象太原

春天的时候我决定这个夏天属于太原。这是个多年的心愿。从上大学开始,在太原停留的时间最长也就一个月左右。98年出国后更成了太原的过客。如今夏天过去了,我是否找到了那种如愿以偿的感觉?我来说说,你来看看。

附中

        到太原的第二天,我带着两岁多的儿子去看山大附中,我读高中的地方。一出院门我就告诉鼎文,一会儿会看到姥爷生前上班的地方。可是等我们走到当年父亲上班的地方时,大门没了,楼不再了,只留下一片荒地。以后每次路过那,鼎文都会说“噫,姥爷上班的楼没了?”我继续按照我的记忆告诉鼎文下面会看到什么。“儿子,一会儿你会看到路两边的花坛,树荫,那是妈妈每天上学要走的路,美丽安静。”可是等我们走到那条如今叫坞城东街的小路时,树荫依旧可花坛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新刷的沥青路,而且停满了汽车。“霸道,怎么停到人行道上了!”我很奇怪也有些许不满。鼎文后来去泸州,看到汽车停在路边就嘟囔,“霸道,把人行道都占了。”奶奶大伯都很惊讶。我不能放弃,我心中通往附中的路真的很美。我接着告诉鼎文,“儿子,妈妈的学校很漂亮,很大,妈妈带你去操场看看,好吗?”“可以的。”这是他的口头禅。可是,哎,可是,等我们走到附中门口的时候,门房大爷把我们挡在了门外。我只能隔着铁门看了看几棟刚起的教学大楼。这个附中已经不是我心中的附中,我拉着儿子的手回了家。

广场

        附中变了,广场不会吧?那么大的广场怎么变?我决定带鼎文去五一广场。印象中自己曾经骑车去过那儿,应该很近,可是出租走了很久。交通堵塞是原因,路边密密麻麻的商店也无形中增加了路的长度。到了,可是不知道哪是入口,天哪,广场也变了。从天桥过去看到的是成群的鸽子,很多小朋友在喂鸟。广场中央的喷泉没有喷水,几个摊位在卖玩具,有些游客在照相,从口音看是外地人。我东看西看,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广场原来的样子了。我任由鼎文随心所欲的跑,因为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说的。一会保安冲我嚷,“别让孩子在草地上跑。” 突然我感到很高兴很亲戚,是啊,小时候大人、老师都告诉我们不能在草地上跑,没变,还没变。只是我必须为难地告诉鼎文,“这儿的草地不是让小孩跑的。”唯一的乐趣没了,我们还是回家吧。鼎文对公共汽车尤其是无轨电车非常感兴趣,嚷着要坐车回家。可是,在广场附近找不到电车站,只好坐出租。这辆出租很特别,停车的时候车身会抖,而且发出呜呜的声音,震得我耳朵疼,我们不得不在半路换车。从广场回家的路格外漫长。

老家?

        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正经历着巨大的变化,可老家给自己带来的一次又一次的陌生感还是让我吃惊,还是让我难以接受。也许我该把思绪整理一下,好好想想太原是我的老家吗?我了解它吗?从七岁到十九岁,我住在太原,可我常去的熟悉的不过是并州路的家,坞城路的家,父母的工作单位,青年路小学,五中,附中,还有几个亲戚、几个朋友的家。也许是那个时代的局限,也许是家庭的因素,我其实从来没真正进入太原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、消费圈、娱乐圈、工作圈。生在介休,长在库尔勒,八年读书在大同北京,十四年求学工作在美国,于太原我压根就是个局外人。好了,我接受了这个事实,接下来我就要好好体会当下的太原了。

    建设

        05年在北京的时候发现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工地,半夜四环内也弥漫着水泥、沙土的味道。这几年的北京不一样了,可太原正重复着七年前北京的故事。路上随处可见搅拌机、塔吊、运输车,刚建成的、正在建的、将要动工的楼数也数不清。认识的不少人或多或少地从事着和建筑相关的工作,设计、装修、 通风、水泥,大家都一周七天地忙着。工地上少不了工人,所以城市里的人口就增加了,他们来自全国各地,还带来了他们家乡的特产,就是街头无数的温州小吃、晋南主食,还有商店里操不同口音的顾客,还有街头穿着风格不同的人群。这些车、这些人让太原更都市化了,更开放了。我看着车水马龙的、喧嚣热闹的、日夜不停的工地,就好奇,哪来的这么多人?这么多原料? 水泥、沙土、钢筋?工程质量有保障吗?一位做生意的朋友说,别发愁,中国是世界的大买家,从各国进口原料,楼的质量没问题。我愿意相信他说的,并且愿意相信发生在上海的坍塌的楼是意外。

消费

        家人现在住的老房子门前有条马路,叫长风街,西启万亩生态园,东至绿地小区,是我很喜欢的一条街。为什么?因为路上有弟弟上班的地方。还有,这一路还有北美和天美两个购物中心。我喜欢看那里产品的价钱,高得吓人,远远高于美国的。举个例子,tommy hilfiger的t-恤在美国也就二十美元左右,可在天美打折时都要六百多人民币。大嘴猴 (paul frank)在全世界一共29个专卖店,其中9家在中国,美国境内只有四家,三家分布在加州。target, 类似于沃尔玛的大型超市,有大嘴猴的产品,价格大约在十美元左右,可在天美要小一千人民币。贵的不只是服装, 衣食住行、柴米油盐都在涨。在太原的两个月,食物是母亲负责的,衣服是弟妹包子买给我的,出门请客的都是朋友家人,可是经我手花出的钱也有1万。花到哪了?我绞尽脑汁地想,天美匠人组合理发300, 回老家看家人1000, 车票400...不管我怎么算,都毫无头绪。在钱上,我承认自己糊涂,但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天地。弟妹安慰我说是中国物价高。的确,高到我一回家就觉得没钱花。应了那句描写从国外回来的人:“花钱小气,穿衣土气。”

孕妇

        作为孕妇,在中国是很幸福的。她是一家人的重心, 甚至是全社会的保护对象。可这些保护于我有些不适。我觉得自己精力充沛,再说怀孕本身只是生命的一种自然状态,又不是病态,所以我没做任何调整。在河北师大讲课时,三个小时我一直是站着的,学员就很紧张,总劝我坐下。医生看见我就说我是高危产妇。我喜欢到处走走看看,竟没有几个朋友敢带我出去,他们觉得我该在家休息。我去了宁武的情人谷,下了万年冰洞,朋友听了觉得我太不可思议了。我特别喜欢按摩,刚回来没多久就兴冲冲地找了一家,可他们婉言拒绝了我,因为我是孕妇。我带了瓶全天然的染发剂,理发师傅染完后发现我是孕妇,对我说:“以后别来了,我们是不应该给孕妇染发的。” 我的医生只说不要在怀孕头三个月染就行了。朋友发现我戴隐形眼镜,很惊讶,“孕妇是不应该戴隐形眼睛的。”是吗?天啊,在大家的眼里我不就像个不负责人的妈妈吗?回来跟老外邻居说起我的不适,他们很平静地说,“You have been westernized.” (你西化了) 

育儿

        鼎文是我回国度假的主要原因,我想多陪陪他,带他看看我长大的地方,带他跟家人多聚聚,可是这个夏天最让我筋疲力尽的,最让我心烦意乱的,最让我忍无可忍的,居然就是我的儿子鼎文。我必须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,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只能和他一起做他做的事,有人的时候我必须看着他跟他说话,只有随了他的意愿否则就是哭闹,我就是他完全的个人财产,他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,不能有一丁点不一致的地方。窒息。我尽自己最大的耐心和他讲道理,行不通。我失去控制大叫大嚷,行不通。一位朋友说,“不管用什么方法,重要的是建立父母的威信。”这句话让我思考了好久好久。老二就要来了,我必须想出建立自己威信的办法。它是什么呢?
        鼎文有他可爱的地方。买玩具的店里有各种各样的玩具,可他从来不让我买,有时我动心了,说:“儿子,想要什么玩具?妈妈给你买 一个吧。”他会说,“不用了,商店有,来玩玩就行了。” 店门前的摇摇车需要投币,可他告诉我,“妈妈,不用钱,我这样摇摇就好了。” 有一次我给了他一个硬币,可他给送给了一个小朋友,等小朋友摇完了他才坐上去。我很高兴看到儿子没有商品概念,没有消费意识。只是将来不要象我没有经济头脑就好了。矛盾吗?

老朋友

        我有几位好朋友老同学,跟他们在一起就觉得时间、空间未曾存在。只可惜,这个夏天大家都忙得只能短暂聚聚。一位朋友的预产期是十月,可是在七月,我刚到两周就生了。本打算和她一起挺着肚子在太原街头游荡,未果。一位朋友为了儿子的未来在北京天津太原三地穿梭。一位朋友为了儿子升初中忙着动用所有关系和财力。一位朋友尝试涉足建筑行业,七天不休息。一位朋友常常在公司加班到半夜。一位朋友...,又有一位朋友...。但我仍然很高兴,高兴看到朋友们为自己的理想、为自己的未来忙碌着。

老房子

        家人现在住的房子已经很老了,该有三十个年头了。可我珍惜在这里的日子。下次回来这个房子也许就不存在了,而这个房子里有太多太多的记忆。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,可我们的老房子依然保持着过去的样子,对常年不在家的我是格外珍贵的。小家的窗户上摆着父亲的照片,他还在冲我微笑,就象以前那样。那张我睡了十二年的小床丝毫未变,它让我想起来十七岁失恋时发高烧,父亲坐在床边告诉我,“别难过,傻孩子,人一生不是只爱一个人,是爱一类人。” 父亲临终前就躺在这张小床上,还记得自己为他整理枕头。
       弟妹包子无怨无悔地和弟弟、妈妈在这个又老又挤的地方住了七年。不容易。妈妈住的屋子从来没更新过,塞满了她认为的宝贝,比如用了几十年的镜子,老得发黄的书和信。军华回家就会长在电脑前,搜寻他感兴趣的文章信息。阳阳,我五岁的侄儿,酷爱动画片和汽车。看着家人平静幸福的生活,我心满意足。
        军华每天要在单位忙到天黑,很辛苦,也很少有时间陪我,但我还是为他高兴。当年他在山上的时候,我担心要一辈子自责,自责让弟弟学无所用。现在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。军华还交了几位好朋友,看得出他们能一同分享快乐,一同承担忧愁。我很欣慰。


到了该收笔的时候了,到了听你们的想法的时候了,我的朋友,这就是我的夏天, 我的太原,你喜欢吗?你的夏天呢?你的老家呢?你来说说,我来听听。

天真的遥不可及吗?

天真的遥不可及吗?

看云卷云舒

看云卷云舒